李家莊初建軍隊，張奇他們還未真正加入，獵戶出身的他們，根本無法理解李昊的話，在他們心中，只有有恩報恩，有仇報仇這樣的粗淺意識。

    “宇文前輩，你乃驍果軍戰(zhàn)士，請你跟大家說說軍人的職責(zé)是什么！”

    宇文契立刻上前一步，昂首挺胸的說道：“軍人的職責(zé)，就是保衛(wèi)國家，保衛(wèi)百姓，上陣殺敵，捍衛(wèi)國家的尊嚴(yán)！”

    “不錯！宇文前輩不愧為一名優(yōu)秀的軍人！”李昊大聲稱贊道：“古人云，十五從軍征，八十始得歸，戰(zhàn)勝再戰(zhàn)，戰(zhàn)敗裹尸體。軍人是國之兵器，沙場之上，站在對面的都是敵人。他們是別人手中的兵器，軍人自當(dāng)誓死奮戰(zhàn)，殲滅敵人。在戰(zhàn)場之上，殺的越多，越是英雄。但戰(zhàn)場之下呢？你們有沒有想過？”

    這一次，連宇文契都疑惑的搖了搖頭。他前半生跟著宇文成都四處征戰(zhàn)，殺敵無數(shù)將軍說誰是敵人，他就會義無反顧的從上去將敵人殲滅。自從隋朝覆滅，他便按照騎兵隊長的最后一個命令，帶著殘余的空，帶著殘余的幾名兄弟來到這深山之中，守衛(wèi)驍果軍最后的遺產(chǎn)。

    自從稱為驍果軍以后，軍營就成了宇文契的家，打仗就是他的工作，從未想過離開戰(zhàn)場以后要做什么。

    李昊輕笑一聲：“離開戰(zhàn)場，軍人就會褪去兇戾，重新變回人。和在田間地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(nóng)夫，和東奔西走，地貌高賣的商人，和不斷訓(xùn)練，淬煉唱腔身段的戲子，和千千萬萬，普普通通的百姓一樣的——人！”

    “作為人，就應(yīng)該知道，人之所以是萬物靈長，是因為我們知榮辱，曉憐憫。我們善良，文明，有思想，有品格。而不是那些只憑本能生存，嗜血嗜殺的野獸畜生！”

    李昊越說越激動，他突然向東邊走了幾步，抬手指向遠(yuǎn)處：“北方的突厥，他們時常帶兵劫掠大唐邊境的百姓，他們是所過之處生靈涂炭，遍地哀歌。你們與突厥有何感受？”

    “嗜血好殺，畜生不如！”張奇握緊拳頭罵道。

    在為加入李家莊之前，張奇他們一家就住在大唐邊境，經(jīng)常被突厥人騷擾。他的父親母親皆是是在突厥人的馬蹄之下，他對突厥痛恨到了極點(diǎn)。

    “沒錯，突厥王國的軍人，就是一群野獸畜生，他們沒有任何人心，不敢與大唐軍隊正面交鋒，只知道欺負(fù)邊境百姓。張奇我問你，若有朝一日，我李家莊兵精糧足，我封你為爭討突厥的先鋒，你會怎么做？”

    “若那日到來，莊主不棄我無能，我比帶兵橫掃突厥，讓他們血債血償！”張奇握緊拳頭大聲吼道。

    “很好！”李昊用力一拍他的肩膀：“但若是突厥的軍隊被你擊敗，逃走了，你一路追殺下去，遇到了他們的百姓，你會怎么做？”

    張奇想也不想，立刻說道：“突厥人殺我族人無數(shù)，罪惡滔天，我定會將他們屠殺干凈，以慰我族人在天之靈！”

    周圍眾人都覺得這句話沒什么不對，紛紛應(yīng)和起來。

    李昊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，他緊盯著張奇的眼睛，沉聲說道：“若你屠殺了他們的百姓，那與那群侵?jǐn)_大唐邊境的突厥蠻兵，又有什么區(qū)別呢？”

    張奇一愣，啞然無聲。

    突厥人帶兵屠殺大唐的百姓，大唐人都說他們喪心病狂，嗜血野獸。所有人心中都有恨，都有怒，他們恨不得親自拿著刀劍，將整個匈奴屠殺干凈。

    可正如李昊所講，若大唐的軍隊擊敗了突厥軍隊，同樣屠殺他們的百姓，這種行為又和那些喪心病狂的突厥蠻兵有什么區(qū)別？同樣是殺人，同樣是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。莫非匈奴人殺人就是不可饒恕，他們殺人就是理所應(yīng)當(dāng)？

    張奇的內(nèi)心此刻陷入了無限的矛盾之中，他不禁垂下頭來。

    李昊繼續(xù)說道：“突厥的軍隊屠殺我們的百姓，這是鐵一般的事實(shí)，我們與這些畜生仇深似海，將他們殺滅干凈也不為過。但百姓是無辜的！突厥的百姓也是人，他們和大唐的百姓，和你們的家人沒什么不同。他們每天辛苦工作，賺錢養(yǎng)家。若有一日，你們在他們眼中，就會變另一個禽獸不如的畜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