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……陛下?!睍r歡容色微斂,睫毛遮了半數(shù)瞳孔,表情依稀看不清楚,“眾所周知,父親有三個孩子,一位是兄長時若楠,還有一位庶弟,陛下定是不知曉的。當(dāng)然……這在諸位叔伯府上,大抵已經(jīng)算是少的了。即便如此,臣女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……兄長曾在庶子成親之前問過臣女一個問題,他問臣女,你可記得那位庶子……叫什么?”
她頓了頓,才道,“臣女不知……想來,在父親心里,也是有所偏頗的?!?br/>
她用格外平和的語調(diào)娓娓道來家長里短的瑣事,在這樣的場合里,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另類,甚至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來。
偏偏,皇帝眉頭一凝,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這個說著“只重親疏遠(yuǎn)近”的姑娘。
她說不懂家國大義,便真的什么大道理都不說,只說親疏遠(yuǎn)近,可這親,偏偏也是有遠(yuǎn)近之分的。她是為了提醒自己……就算同為兒子,也該有親疏之分有所取舍嗎?
還是說……自己想多了?皇帝擰著眉頭,表情卻沒有方才那么肅殺,甚至帶著幾分長輩的慈和,“朕對時家那位庶子也的確沒什么印象,就知道你兄長是個愛鬧愛玩的……今日也來了吧?”
轉(zhuǎn)眼去看時若楠。
已經(jīng)餓了許久偷偷摸摸開始吃菜的時大少爺冷不丁被點名,傻兮兮地抬頭看過去,微微張著的嘴里還有塊肉,他猛地一咽,擦了擦嘴,起身行禮,“陛下?!?br/>
平日里免不了笑話上幾句,今日卻沒這樣的心情。但看多了一屋子大義凜然的,突然見到這樣的,倒也讓人稍稍平緩了些?;实蹟[擺手,示意他坐回去,時若楠很聽話,坐回去的瞬間拿起了筷子。
見此情景,有人眼底嗤笑,覺得時家這位未來的當(dāng)家人著實有些扶不上墻。皇帝卻喜歡這樣的臣子,相比于腦子太好、能力太強(qiáng)的臣子,他更喜歡聽話一些的,至少不會在這個時候跪在他的面前,要求他去辦一些他絕對不想辦的事情。
他回頭看向時歡,“丫頭,你繼續(xù)說?!?br/>
“陛下。臣女想說的說完了……興許有些詞不達(dá)意,但想來,在座夫人小姐大抵是能理解臣女的意思的……也許,有些大人也是能理解的。畢竟,不管如何,這嫡子,終究是嫡子,這庶出的,再如何出色,也是挑不起大梁來的?!?br/>
微微抬著的下頜,線條流暢而姣好,有種骨子里的驕傲。
皇帝身側(cè)的手,倏地一緊,那一根繃地緊緊的弦,在腦海里斷裂炸開,他整個人被震地生疼。
果然。
什么不懂家國大義,只說親疏遠(yuǎn)近?旁人是跪著求他這個皇帝,而她,言笑晏晏間直戳人心,幾乎是明明白白地問他,如今兩個兒子擱在面前,到底是選顧言耀還是顧言晟……
呵。
能選嗎?還能選嗎?
若是能選,他會讓局面變成如今這般時家一家獨大的樣子嗎?若是能選,他會讓這滿朝文武百官半數(shù)跪在自己面前,只為一件陳年舊事嗎?!
手掌攥了松、松了攥,掌心的傷口被掐地生疼,手心里一片黏膩,但他感覺不到痛似的,或許只有這樣的痛才能讓他稍稍平復(fù)一下心頭的怒火。
他緩緩嘆了一口氣,“好……好……好得很……”
他抬手,用另一只完好無損的,從自始至終挑起了事端便只站在一旁沉默看戲的顧言晟,指到顧辭,然后謝絳,一個個指過去,胸膛起伏間,他笑地冰冷又肅殺,“你們一個個的,從家國到私情,說是懇求,這是懇求的樣子嗎?你們這是在逼迫朕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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