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羽仰面抬頭,血色從嘴角溢出,她又咳了咳,更多的血從嘴角溢出來,深紅,粘稠,黏膩。
刺痛了眼。
時歡輕輕攬著片羽,不敢用了力,急地眼眶都泛了紅,聲音沙啞難聽,“別動……”
片羽卻掙扎還欲起身,“主子……”
打斗聲起,街對面的茶樓里,尖叫著跑出許多人,一邊跑一邊喊著救命,場面亂做一團,推諉之間打翻沿途的鋪子,鋪棚點心打翻了一地,小販們也顧不上搶,哄亂著逃跑。
含煙拔劍就沖了過去。
唯獨時歡,抱著片羽一動不動。
安靜又憤怒。
攥著的掌心像是沉沉壓抑著什么,平靜的表面下蘊藏著驚天動地的情緒。
片羽身子又往后仰了仰,忍著痛開口,“主子……奴婢沒事……”
話音未落,那些壓抑著的恐慌終于如同決堤的口子,時歡再顧不得其他,沖著對方大聲呵斥,“閉嘴!你這叫沒事?真該給你個鏡子好好照照,讓你看看你現在死白死白的臉色!你能啊!你是覺得自己身體比我厚一些還是覺得自個兒是銅墻鐵壁做的?用身體擋箭,你倒是做得出來!英勇??!威武啊!”
“顧辭就是這樣訓練你的?讓你以身擋箭?!”
陸宴庭知道這丫頭是后怕了。他上前,從她懷里單手接過片羽,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傷處,松了口氣,“不是要害……幸好……”
說著“幸好”,心卻抽疼。
只一眼,陸宴庭便知道情況不容樂觀,那支箭,入體極深,貼合著肌膚的地方隱約可見還帶著倒刺,想來拔劍時又是一番飚血帶肉的慘烈。
這姑娘啊……倒是忠心。那個千鈞一發(fā)之際,便是自己都沒能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,偏生她,直接撲了上去,猶豫都沒有的。
“幸好?”時歡冷哼,“本小姐瞧著倒不像是幸好,若是幸好,就該一箭斃命了,然后本小姐顧念她救主有功,給她修一座祠堂,日日三炷香供著,如此,她在地下也能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。那日子,可不比給本小姐為奴為婢還要隨時準備擋箭的強?”
“動作很麻利啊,本小姐也就來得及避開要害,你倒好,整個兒撲過來了,本小姐真應該給你半個慶功宴呢!”
平日里話不多的姑娘,此刻絮絮叨叨都不帶停的。
陸宴庭知道她是在害怕,卻也擔心這丫鬟當真了,遂對著閉著眼睛苦笑的片羽解釋道,“她就是擔心你……丫頭,你別擱心里。你該知道的,她從來沒有將你和含煙當作丫鬟,你為了她受傷,于她來說比她自己受傷更難過?!?br/>
“誰擔心?”時歡冷哼,強迫自己不去看片羽,更不去看那長箭,“我擔心她作甚?她自己都不擔心她自己了!”
陸宴庭蹙眉,低聲呵斥,“歡歡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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