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夫人這一日都沒有出門。
昨兒個夜間不知怎么地,喉嚨不舒服,干熱地厲害,一早聲音都沙啞了。請了大夫過府,開了些藥,喝下之后迷迷糊糊睡了大半日的光景,連午膳都未醒。
一直到傍晚時分,是聽見院子里說話聲,才醒來的。
聲音不大,絮絮答答的,是身邊嬤嬤和雅君的聲音,她便支著身子坐了起來,揚了聲喚道,“雅君……”出口才覺聲音暗啞到連自己都覺得驚悚,摸著喉嚨又咳了咳,毛毛的,火辣辣的,一說話便覺得牽扯地疼。
正要起身喝口水潤潤喉,雅君便推門進(jìn)來了,“母親?”
喚著,上前兩步走到床前,“您這是怎么了?昨兒個還好好的……大夫怎么說?開方子了嗎,抓藥也嗎,你們這些人都是怎么伺候的?”
問題一股腦地丟了出來,噼里啪啦的。
嬤嬤汗顏著才后面賠不是,外間的小丫鬟已經(jīng)跪了一地。王夫人笑著搖搖頭,沙啞著聲音指了指一旁桌上茶壺,“給母親倒點水……”
“你也莫要怪她們。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……睡前還好好的,也不知怎地,一覺醒來就這樣了。明明窗戶都關(guān)地好好的……”接了水杯喝了,潤了潤嗓子,才覺得好多了,一口氣終于能說上許多話了,“你過來是有什么事情?”
不知道為什么,總有些隱約不大好的預(yù)感。
果然,就見自家姑娘接過自己手中的水杯,轉(zhuǎn)身又去倒了些,遞過來的時候問,“母親昨兒個……去找父親說顧公子和時小姐的事情了?”
一愣,不好的預(yù)感愈發(fā)強烈,甚至都不敢問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。低著頭灌了自己一口水,溫?zé)岬?,和方才一樣地溫度,卻不知怎地,覺得有些冷。
她莫名想起彼時看到的那一枚珍珠,裝著若無其事地樣子,對著嬤嬤使了個眼色。嬤嬤心領(lǐng)神會,出去將小丫鬟門都帶出了門。王夫人這才正色問道,“是啊,你如何知道的?”
“外邊都傳遍了,說顧大人和時大小姐將那日投壺的事情說地繪聲繪色的……彼時我一聽,以為是您傳的。但見您這般模樣,便想著是不是父親那邊傳了出去……”
眼前一黑。
喝了藥本就迷迷糊糊地身子,晃了一晃,喝了水的聲音依舊嘶啞地厲害,“你說的……是真的?!”那顆珍珠……果然誤事了!
“真的?!蓖跹啪c頭,彼時在外面聽到那流言的時候她便覺得母親應(yīng)該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,但彼時除了時家下人,便只有自己和母親在場,總覺得,若是下人傳的,倒也不至于在時間上如此巧合。她便想著回來問問母親,卻又想起昨兒個母親一回來就去父親書房……興許,是父親那邊的人也指不定。
畢竟,那內(nèi)宅后院……也是亂得很。
“母親您也莫要心急?!逼綍r大大咧咧的姑娘,此刻也是一副很可靠的樣子,一邊安慰自己心急如焚就要下床的母親,一邊頭腦清晰地分析著,“女兒覺得按照父親的性子,倒也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情來。興許就是昨兒個在哪個妾室枕邊說漏了嘴……正好,待女兒問明白了,將那些個玩意兒都趕出府去……背后嚼那兩位的舌根子,嫌命太長了!”
“話是這么說沒錯……”王夫人嘆了口氣,興許是女兒的淡定,令她游離在外的魂魄系數(shù)歸了位??绅埵侨绱?,她還是擔(dān)心,“即便這話是她們傳出去的,這事卻是要咱們家出去擔(dān)的。偌大時家,也不可能逮著人妾室不放……太丟份兒了。說到底,最后還是我這個做正經(jīng)夫人的,管束不力……你父親,也是可以怪罪我的?!?br/>
“母親受些委屈是必然的?!蓖跹啪c頭,“但此事想要半點委屈都不受就講咱們摘干凈,怕是艱難……且不說陛下定也要追究此事,就說時家盛怒之下的反噬,咱們受不受得???倒不如咱們自己將人交出去,就說只是一個妾室的胡言亂語、胡編亂造的造謠,如此,也算是給了時家一個交代,興許,也能全皇室一點面子……您覺得呢?”
平日里只知道上房揭瓦的姑娘,此刻冷靜理智下來的樣子,條例清晰,頭頭是道,半點兒慌亂都看不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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