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一早。
前去冷宮送飯的宮女發(fā)現(xiàn)昨夜晚膳絲毫未動擱在原處,并未當回事,只取走了已經(jīng)發(fā)餿的晚膳,將早膳擱下便離開了。畢竟,進了冷宮的女子,相當于從天堂跌落了地獄,能一如既往不受影響的,真不多,相比之下,茶飯不思都是輕的。
餓幾頓,也就好了。
中午送飯時發(fā)現(xiàn)早膳仍舊紋絲不動,小宮女轉(zhuǎn)念一想,擔心這位前貴妃娘娘太過于生嬌體弱病了,于是推了門進去……
……
前貴妃娘娘、如今的冷宮廢妃,死了。就用一根不知道哪里找來的麻繩,懸了梁。
小宮女推門進去的時候,廢妃尸體都涼透了!
御醫(yī)驗過,初步斷定人是昨日夜間沒了的,大抵是在午夜子時左右。最后見到的人是此刻瑟瑟發(fā)抖跪在冷宮門口的小太監(jiān),說是昨兒個午后同廢妃說了些不該說的話,譬如,賢王在無極山擁兵自重起兵謀反啦!
當然,廢妃就懸梁了。
事情很顯然……這位本來在冷宮里還有個盼頭的女人,徹底散了最后的那點兒期待,絕望了,一根麻繩就此了結(jié)了自己。
說不上謀不謀害的問題,不過就是平日里受盡了氣的太監(jiān)終于見到了落難的貴人,言語相激了幾句罷了。
不過皇帝仍選擇了重罰那倆太監(jiān),畢竟有些舊日的情分在,打入冷宮是一回事,死又是另一回事了。于是,這兩日頗為頭疼的皇帝皺著眉一聲不吭,只隨手揮了揮,那倆太監(jiān)便被拖走了,那倆太監(jiān)并不喊一句冤枉。
動手的自然是皇帝的親信,將人一路拖到冷宮后面的亂叢林里,確保此處必然不會污了陛下、貴人的耳,才一把推開手里的兩個小太監(jiān)。對方跌落在地,爬起來跪了,仰著頭問,“先前所說,可當真?”
對方垂眼看他們,仿若看兩只長相丑陋的螻蟻般,抬著下巴趾高氣昂地冷哼,“陛下坐擁泱泱大成,還能少你們幾貫銅錢不成?”
“不會、不會、自是不會的……”另一個小太監(jiān)賠著笑,“這小子不會說話,統(tǒng)領(lǐng)大人勿怪、勿怪哈……”
伏低做小的樣子,賠著笑,不知道的還以為得了什么美差。偏生,是去赴死的。若是太監(jiān)之間也要分個高低貴賤,那么最高的定然是皇帝身邊的常公公,便是后妃見了都要客客氣氣的喚一聲“??偣堋保钅┑?,通常就是他們這種看管冷宮的小太監(jiān)。
平日里主子都見不著一個也就算了,還有太監(jiān)宮女們,也會把他們當成掃把星轉(zhuǎn)世而多有忌諱??傊m不至于人人喊打,卻也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了。
這樣的命,便是最低賤的命。若非家中太過艱難,誰會來做這勞什子看冷宮大門的下人?可偏偏……他們就是這樣艱難的人。陛下答應(yīng)了用十貫銅錢買他們的命……
他們沒有求情,深知對陛下來說,終究只有死人的嘴巴最嚴,而他們這樣低賤的性命,對陛下而言不過就是踩死了兩只螞蟻,難道踩死螞蟻還要問一問螞蟻同不同意?
若是不應(yīng),也是死,連這十貫銅錢都沒有了。能給家中老母親留下十貫銅錢,挺好了。
兩個小太監(jiān)互相對視一眼,緩緩匍匐余地,閉上了眼睛……只是不知,離開家中這許多年,母親是不是還記得自己這個不孝兒的模樣……
不出一刻鐘,兩張破草席裹著的尸體,抬出了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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