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很靜。
就連扯著太監(jiān)嘶吼的貴妃都突然安靜了下來,幾乎慢動作一般地,轉(zhuǎn)身回去看顧言耀。
世界像是被神之手點(diǎn)了穴道。
皇后被抓著的那只手顫了顫指尖。她下意識看向皇帝。
皇帝的表情……怎么說呢,像是帶著隱約的笑容,那笑容陰鶩狠辣到令人心驚。似乎察覺到皇后視線,皇帝偏頭看來,表情一瞬間地和緩,又拍了拍皇后的手,“到底是朕當(dāng)年過于寵她了,她既堅(jiān)持了自己養(yǎng),朕不忍他們母子分離,一時(shí)心軟……沒成想,竟是一手促成了今日這局面來?!?br/>
說什么心軟……不過是為了他洋洋得意的帝王平衡術(shù)。
皇后心知肚明,面上卻半分不顯,被握著的手溫暖又綿軟,她眉眼溫和,目色如晨曦將起,“是臣妾疏忽了。臣妾沒有替陛下打理好后宮……陛下恕罪?!?br/>
心下卻微驚。
原來,皇帝今夜的目標(biāo)并不是顧言耀,而是……貴妃。只是,這樣的方式未免太慘烈了些……皇帝啊,還是一如既往地陰狠果決。
她看著皇帝起身朝外走去的背影,這個(gè)男人即便看起來的確很虛弱,走路的腳步都虛浮,可偏偏,一步一步地,格外遲緩也格外用力,像是踏在人心上一般。
她攏著裙擺起身,卻被一只手悄悄按了下去。
抬頭,不知何時(shí)出現(xiàn)在她身后的青冥,閉著眼對著她搖了搖頭,道,“稍安勿躁?!?br/>
聲音很低,很悅耳,在這樣有些兵荒馬亂的氣氛里,帶著熨帖人心的微涼?;屎蟛粍勇暽赜肿铝?,偏頭去打量青冥,這位大師眼不能視物眾所周知,但很多時(shí)候卻又顯得并不曾為此困擾似的。
難道……她狐疑蹙眉,卻又失笑地?fù)u了搖頭,暗道自己想什么呢,哪有那么多的故弄玄虛。
她低聲道了謝,用只有雙方才聽得到的動靜,然后正襟危坐地?cái)恐佳?,似乎并不關(guān)注門外的情況。
門外臺階之上,皇帝背手而立,站在顧言晟身邊。
他垂著眼,看著自己的兒子。
這是他眾多兒子里……最適合當(dāng)皇帝的兒子,也是最像自己的一個(gè),今夜,這是自己給他下的最后一個(gè)考驗(yàn)。
他通過了。
為王者,必要的時(shí)候就應(yīng)該足夠狠心、甚至狠辣到能夠割舍任何人,包括……血緣至親。顧言晟是他最喜歡的兒子,偏偏……不夠狠心。
晟兒心里裝著許多人、許多事,他有自己最后的底線和堅(jiān)持。若是易地而處,今夜晟兒就絕對不會將皇后推出來保命,甚至,他不會推任何一個(gè)時(shí)家人出來,為了時(shí)家,他能隱忍藏拙游手好閑一輩子。
這孩子……不適合成為一個(gè)王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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