惠安元年,尋常的春日清晨,盛京城朱雀西街的侍郎府外,一個粉衣小丫鬟提著一只竹編籃,腳步匆匆的進了邊門,迎面撞著了人也顧不得停下,一路朝侍郎府后院的蒔蘭居奔去。
“姑娘,姑娘,不好了!”
小丫鬟一迭聲張皇失措的叫喚,驚得蒔蘭居內(nèi)正提筆寫字的穆灣灣不由失了手下的力道,已經(jīng)臨了一半字帖頃刻間毀于一旦。
先生昨日罰她在今天上課前臨完三遍字帖,眼瞅著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去家學,她哪里來得及再重新臨一篇?
穆灣灣當即繃緊了小臉,幽幽地看向站在跟前、顯然已經(jīng)知道自己闖了禍的小丫鬟,“忍冬,我現(xiàn)在的確是有些不太好了?!?br/>
“姑娘,我錯了?!比潭拖骂^,無措地捏了捏手里的竹籃,煞是乖巧的認錯。直到聽到自家主子不疾不徐的將臨字帖的任務派給自己,她才霍然抬頭,苦著一張小臉,趕忙道,“姑娘,你可饒了奴婢吧,我也是一時著急……”話頭說到這兒,忍冬才恍然想起自己急匆匆跑回來是為了什么,臉上立馬又露出焦急的神色來。
這會兒穆灣灣才察覺到不對,問她:“你不是出去買繡線了,怎么這會兒就急成了這樣,難不成后頭有人攆你不成?”
忍冬忙搖搖頭:“是江少爺出事兒了。”
穆灣灣正收拾著毀了的字帖,聞言手下動作一頓,挑了挑眉,看向忍冬:“江少洵又是招惹了誰?今日春闈放榜,他該不是名落孫山,尋人不痛快反被旁人給收拾了?”
穆灣灣說這話時,語氣里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。
江少洵出身太傅府,穆家和江家比鄰而居,也算得上世交。當年穆灣灣的爹穆鴻達從老家晉川只身一人進京趕考,不料名落孫山,為了一張臉面,又不肯灰溜溜地回晉川去。等到他盤纏用盡,被寄居的客棧趕了出來,流連街頭時是太子太傅江勍與對他施以援手,帶回府中,陪伴長子江原讀書。后來,第二年科舉放考時,穆鴻達和江原同科高中,雙雙入仕。穆鴻達念著江老太傅的知遇之恩,如今十幾年過去了,穆江兩家的交誼愈發(fā)深厚,而穆灣灣與江少洵這倆小輩先后出生,相隔不過一月,二人勉強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。
之所以說是勉強,皆是因為二人從小打打鬧鬧,一日未曾安寧過。
忍冬也是打小就伺候在穆灣灣身邊的,這會兒瞧著自家主子的模樣,哪里還不知道這是沒把自個兒的話放在心上。她急得跺了跺腳,也顧不上許多,直接說道:“江公子沒去看放榜,在城東跟人打了起來,傷了人,被順天府的人抓走了?!?br/>
“什么?”一把將手中的字帖扔下,穆灣灣霍然起身,“你說江少洵把別人打傷了?”
忍冬點點頭,“而且,還還是攝政王的兒子……”
攝政王,那可是當今圣上的親叔叔,今上年少,初初即位,還未真正親政,朝中事無大小,一切權(quán)柄都被攝政王攬在手中,滿朝文武無不對攝政王敬而畏之。
攝政王滿府妻妾,膝下卻只一子,如今年十九,自幼集寵愛于一身,性子最為跋扈,吃不得虧。
江少洵在外一貫受人欺負,這不傷人則矣,一傷人就在老虎嘴上拔毛。
穆灣灣不由變了臉色,提著裙子就往外面跑去,忍冬見狀連忙也跟了上去,卻見到自家主子輕車熟路從邊角門出了府,一路進了隔壁的太傅府。
平日里安靜祥和的太傅府這會兒卻已經(jīng)亂成了一鍋粥。
瞧見老管家領(lǐng)著一個白須老大夫朝著江老夫人住的院子去,穆灣灣就明白,江少洵傷人被抓的消息恐怕早就傳到了老夫人耳中,便也連忙跟了過去。
“老夫人這是急火攻心厥了過去,只消用上一帖藥便可。只是,”大夫診完脈,捋了捋胡須,頓了下才繼續(xù)說道,“老夫人畢竟上了年紀,可再禁不得這般驚嚇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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