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8
蕭霽眉心動了動,眸光閃爍,眸底掠過一絲錯愕。只一瞬,便盡數(shù)斂去,捏著銀盒的手緊了緊,指腹摩挲著微凸邊緣,久久未有動作。
一盒手脂。
還是蕭寧給他的。
他垂下頭,視線無意落在垂在兩側(cè)的手上。
和白皙柔膩的膚色不同,因在宮中常年勞作呈淺褐色,并不十分深,手背卻渾如木膚,似在粗糲砂紙上滾過一遭,盡覆薄繭,骨節(jié)處更是格外紅腫,刺目異常。
從前他并不十分在意,明華殿一個低等的灑掃太監(jiān),太子的一條狗,自然不會有輕易抱怨的權(quán)利。他只是日復(fù)一日的做著最繁重辛苦的活計,一雙手,日日浸在冷水里。指頭也抬不起來,凍得僵白,如雪色皎潔。
生了凍瘡,便忍著。骨節(jié)腫成櫻果大小,夜里便趴在窗口,借著漏進來的月色仔細用燒紅的針挑了,直至結(jié)痂。如此挨到來年開春,年年如此。
他盯著自己的手,一雙生滿凍瘡的粗糙龜裂的下人的手,心想蕭寧說的不錯。這一雙手,在他眼里,或許當(dāng)真是難以入眼的丑陋。不堪入目。
蕭寧的手,羊脂玉砌般,俏生生的,不曾干過一點粗活臟活。而他身邊能與他比肩之人,也與他近乎一般無二。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,金枝玉葉。
無人和他一般卑賤。
思及此,蕭霽垂下的眼里掀起一抹嘲諷,不及細看,便又收了回去。他再一次彎下腰,躬著身,像往常重復(fù)過許多次那樣,嗓音很輕。
“謝殿下賞賜?!?br/>
“嘎吱——”
木門被驟然推開,一陣刺耳聲響如石磨般重重碾過眾人耳膜。一個拄著拐杖,腋夾書卷的青年男子一瘸一拐走了進來,手里還提著個包袱。
“萱草,路上看到有青棗,給你買了點。來,快嘗嘗?!?br/>
藺琨笑了笑,咳了兩聲,渾不在意自己粗褂布鞋的狼狽模樣,笑著接過夫人前來攙扶的手,緩緩邁進了屋內(nèi)。
他笑意盈盈地望著身旁人,神色溫柔,眉間依稀可見當(dāng)年少年神色。驀地,像是有所感似的,視線陡然落向另一側(cè),面上血色逐漸褪盡。
“你…殿下……”
萱草眼見他神色有異,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面前三人。下一刻,卻見丈夫顫巍巍地收回了搭在她小臂的手,赫然跪在地上。
“不必跪,起來吧。”
蕭寧眉間浮現(xiàn)不耐神色,一揮袖,便撂下句生硬話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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