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年前，二十五歲的施密特還只是少校，為了培植自己在軍中的勢力，決定親自去中央軍校選拔人才培養(yǎng)成親信。

    那是阿斯坎尼亞第一次見到施密特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按照白隼星的歷法紀(jì)年，帝國首都此時正處于這顆行星的春天，天氣轉(zhuǎn)暖，萬物復(fù)蘇，鳥獸鉆出巢穴，草木發(fā)了新綠，天氣明媚得讓人心情愉悅。

    少將府邸門前的那兩大團(tuán)灌木也開了花，一串串粉白色的玲瓏花朵頗為輕盈嬌艷地在風(fēng)中搖曳。

    這可是一個蘊藏著希望與活力，隨處生機勃勃的好季節(jié)。

    陽光明亮而絢爛地照耀著，天湛藍(lán)如洗，一絲淺淡的云自由漂浮在倒懸的碧水里。

    庭院花廊里有兩個人并排站著，他們面前是一叢開得正旺盛的藍(lán)紫相間的繡球花。二人不時交談幾句，其中一人正拿著一把長剪在灌木上修剪著多余的枝椏。

    “這是奧塔克薩繡球，花期很長，能夠開滿整個春夏，夏末秋初才凋落。”那人細(xì)心地剪過一簇花枝，轉(zhuǎn)身向另一人介紹著。

    “她可算是個活化石了，當(dāng)人類還擁擠地居住在地球上的時候，它就已經(jīng)存在啦。”奧金園丁微笑地?fù)崦@叢枝繁葉茂的花樹，好似面對他親生骨血一般慈愛。

    “她真的很美?！绷硪蝗送瑯用虼捷p笑，望著這大自然美麗的生靈，發(fā)出情不自禁的感慨。

    “是啊，感謝造物主?！眾W金園丁瞇著眼睛咧開嘴，這個中年男人的眼神流露出一種滿足與陶醉。

    “您真是一個內(nèi)心細(xì)膩且熱愛生活的人?！?br/>
    奧金對于突如其來的贊賞有些驚訝，不好意思地?fù)蠐项^，回應(yīng)到：“感謝夸獎，勞倫斯先生，事實上，您對于美的欣賞和敏銳同樣十分可敬。”

    菲爾禮貌性地報以微笑，若有所思地盯著那璀璨盛放的花朵沉默許久，又把目光投進(jìn)了遠(yuǎn)處無邊遼闊的天空。

    他由衷而欣喜地愛著這個春天的一切。這是他被洗去記憶以來第一個真正擁有的春天，沒有關(guān)押室的冰冷逼仄，沒有看守人員的咒罵毆打，沒有化學(xué)藥劑的刺鼻難聞，也沒有實驗室天花板那白到刺眼的燈光。

    他第一次站在溫暖明亮的陽光里，得以懷著好奇的探索，聽庭院里濃綠繁茂的高樹上鳥兒鳴叫，看花草樹木爭相生長出繽紛的顏色。他可以呼吸戶外新鮮純凈的空氣，換掉肺部那沉積郁結(jié)的污濁，讓那顆僵硬跳動的心臟也一并活過來。

    命運還是善待他的，至少沒有讓他像那些可憐的同伴一樣，死在實驗室里，菲爾想。

    他好像得到了一次重生，從頭到腳地?fù)Q了一個活法，也換了套身世由來，從實驗體3068號，變成死里逃生的戰(zhàn)爭幸存者菲爾·勞倫斯。

    阿斯坎尼亞少將善待他這位容貌酷似舊友的陌生客人，給了他極好的飲食供給和居住環(huán)境。

    但菲爾十分清楚，這些都是有代價的。

    他依舊會在夜晚夢魘時陷入迷霧中，茫然無措著，回頭望不見來路，前行摸不到生門。